谈儿童德育中的“自然后果原则”

一

镜头一：孩子缠着母亲要母亲给他讲连环画中的故事，母亲指着扔在地板上被孩子撕碎了的连环画说，“你都撕碎了，叫我怎么讲呢？”孩子看了看地板，走过去慢慢地把连环画拼凑起来……

镜头二：小华正在专心地玩积木，小亮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把小华砌了一半的“楼房”扫翻，小华呜呜地哭起来，小亮在旁边看到小华哭了，拍了拍小华的肩膀说：“都是我不好，我帮你重新砌”……

或许镜头一中，母亲是气愤才说了句“你都撕碎了，叫我怎么讲呢”；而镜头二中，小华是因为受惊吓和生气才哭的，但都引起了淘气孩子的思考，还做出了弥补的措施。当然，孩子不可能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有深刻的反思，但在那时，他是有了羞愧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其实，这类情景在儿童的活动中经常出现，这些都是德育上“自然后果原则”的体现。“自然后果原则”是两百多年前法国伟大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近代教育思想家卢梭（Ｊｅａｎ Ｊａｃｑｕｅｓ Ｒｏｕｓｓｅａｕ ，１７１２～１７７８）开始进行总结的。

卢梭在他的教育小说《爱弥儿》中对“自然后果原则”进行了解释。他从反对封建教育的角度展开了论述。在封建教育中，儿童被视为听话的、驯服的机器，有一点点违规就要受体罚，教育过程充满了紧张恐怖的气氛，儿童的身心遭受到严重的摧残。卢梭看到儿童本应有的“欢乐岁月”是在惩罚、哭泣、恐吓和奴役中度过的，他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但卢梭也考虑到儿童会犯错误、容易受罪恶影响。因此，他也认为应该对儿童的错误行为予以惩罚，但这种惩罚必须是温和的、关爱的。他提出了“自然后果原则”，主张不进行道德说教和严酷体罚，而是让儿童自己去体验不良行为的后果，让儿童在爱的环境中得到启示，纠正错误。

卢梭认为儿童的自由受制于事物，通过亲身体验他就能懂得自己的行为应当服从自然的法则。如果儿童拆毁了所用的家具，不要马上给他换新的，让他感受到没有家具的各种不便；如果儿童打碎了窗户的玻璃，也不要马上给他换新的，让他着凉伤风。“绝不要埋怨他给你造成的种种麻烦，不过，你要让他头一个感觉到这些麻烦。”如果儿童继续地破坏家具，打破玻璃，卢梭建议把他关到黑房子里，剥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自由。自然后果原则在于让儿童体验到各种自然的惩罚，从直接的经验中认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当，懂得自己的行为必须服从自然，受自然控制，进而改正错误，养成良好的行为和品质。

在卢梭的观念中，儿童是无法理解抽象概念的，因此只有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教育才能深刻牢固。采用自然后果法则，避免了空洞的说教，让儿童在不同的事物中感受到不同的后果。这样就抓住了儿童的心理，增强了教育的效果。

自然后果原则重视儿童的尊严，反对体罚，显示了卢梭对儿童的关爱，给教育过程中良好的长幼关系、师生关系的建构提供了指导。当然，自然后果原则的实施，是否真能达到如期效果，会不会给儿童带来危害，这仍然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而我们如何去看待“自然后果原则”其实是一个儿童观上的问题。卢梭要求人们“把孩子当孩子看”，依据儿童的特点去教育儿童。他对儿童特点的看法虽然有失偏颇，但他的这一观念是最为重要的。

二

孩子拆毁了家具、打碎了玻璃，或是撕碎了连环画，推翻伙伴的积木。要怎样对他进行教育呢？我们是让他感受到某些方面的不方便呢？还是直接就为他指出呢？

如上所述，按照卢梭的观点，应该让孩子自由地去探索，最后找到并养成正确的行为。这一观点遮蔽了一些人的眼光。他们认为确实得把自由权还给孩子，不要束缚了他，从小培养孩子的自立品质和民主精神。这样的想法是宽容的。但究竟孩子有多少辨别真假、善恶的能力呢？有些人就要争辩了：何来真假、善恶呢？适合孩子的、孩子选择的就是“真”和“善”。镜头一中孩子能够自觉地去拼凑连环画就是一个例证。但我们可以设想一下，是否要让孩子触触电而让他知道电是不能随便玩的呢？

在我国，持“自由”看法的人是少数的，更多的人会赞成长辈对孩子实施“言教”。于是，就有了长篇大论的训话，甚至于体罚。于是，就如卢梭所看到的，儿童本应有的“欢乐岁月”在惩罚、哭泣、恐吓和奴役中度过。

对于以上的两种做法其实都不可偏颇而取，当然我们也不能采取折中的办法。当孩子犯错误时，我们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不是呆板地套用“自然后果原则”让孩子自己去理解、去反省；或者，空洞地去说教让儿童茫然一片，甚至采用体罚的方式。孩子的不同错误有不同的性质，孩子的心理又在不断的变化发展。这就加大了我们对儿童实施教育的难度，也拓宽了我们教育儿童的空间和方式。因此，关键是需要我们有耐心和技巧。当代的教育科研有这样的理念：儿童的教育和心育都属于单个人的问题，教育和心理的群体研究只是从总的方面进行描述，不能为现实的教育问题提供准确的方法。也就是说对不同的人必须采取不同的教育、养育方法。那么，对待孩子的错误，我们是否该依据不同的孩子、依据不同的错误而采取措施呢？答案是肯定的。

最后补充一下，蒙台梭利（Ｍａｒｉａ Ｍｏｎｔｅｓｓｏｒｉ，１８７０～１９５２）继承了“自然后果原则”，把这一原则应用到智育中，通过儿童自己尝试错误而获得知识，并逐渐形成了教育心理学上的“试误说”。而教育工作者经常谈到的“挫折教育”也正是“自然后果原则”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