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莺歌燕舞、妖娆妩媚的河湟谷地是人们休闲养生的诗意田园,是人们欢畅娱乐的人间天堂。此时的湟源县城,气温舒适,凉爽宜人。每到傍晚时分,来石刻公园跳舞漫步者,比比皆是。此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扭动的身躯伴随着动感的音乐节奏,他们舞出的不仅是活络筋骨、舒展身姿的广场舞,而且道出了对生于斯、长于斯幸福安逸生活的情感流露。更有甚者,三五成群的中老年人,聚集于石栏走廊边,手拉二胡、口吹横笛,奏出沧桑豪迈的河湟曲艺,陶醉于日落黄昏的晚霞光景,忘情于流水落花的湖光山色,诠释着对“夕阳无限好”的旧情别恋、赤子情深……
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蜿蜒曲折的石径上,几尊道貌岸然的名人石雕挺立在你的眼前,使人油然而生对精思志道的先辈的无限崇敬。徜徉在“花儿”石林,漫步在林间小道,扑面而来的是清新如洗的空气和野草泥土的芬芳,间或夹杂着逸散着丁香诱人的淡淡清香,时而俯身流恋刻有花儿唱词的石板,时而动身哼起富有民俗风情的“花儿”曲令,远望昼夜旋转不息的大水车,在时代轮换的沧桑记忆中,依然拨动着沉重的叹息,让人在风情万种的石刻走廊和浑厚凝重的水车转动声中凝固几分记忆……
一
当我第一次走进石刻公园,我已被它的明媚景致深深吸引了。我不得不说,它是镶嵌在大地上的一座露天博物馆,更像是穿在大地母亲脚上的一双绣花鞋。
石刻公园,位于黄河北岸,青海湖之东,湟水之源,环抱于祁连山支脉,是青藏线湟源峡石刻文化走廊的核心部分。它以湟源县城为中心,西石峡、药水峡为重点,西湟一级公路为主线,有层次地恢复和再造了历史人文景观,形成了一条以石刻公园、浮雕、雕刻、摩崖石刻、“花儿”石林等为主要内容的景观轴线。集中再现了文成公主进藏、茶马互市、唐蕃古道、丝绸南路等鲜活景象,苍劲的石刻文字、精美的浮雕岩画、别致的湟水石小景、朗朗上口的“花儿”唱词、古香古色的水车转轮……无不让人耳目一新,拍手称奇。
湟源自古以来,是汉藏蒙回进行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重镇,素有“海藏咽喉”、“小北京”之美誉。它绝无仅有的地理位置和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积淀了许多内涵深厚的文化遗迹。如何能将这些点滴的遗迹以独特的方式保留传承下去,成了当时莫衷一是的热点话题。当时,最先提出打造石刻文化走廊理念的,毋庸置疑,这要归功于著名作家、文化学者井石先生的高见。
作为黄河上游最大支流的湟水,碧波盈盈的它流经湟源境内,自巴燕峡西北向东南斜贯丹噶尔古城以北,其最大支流药水河从药水峡由南往北,至湟源县城汇入湟水,向东穿越西石峡,将县城分成“丁”字形河谷小盆地,构成了由西石峡、巴燕峡、药水峡组成的“三峡”奇观。
倘若从省城西宁前往著名旅游景点日月山,途中必经西石峡。西石峡,也称东峡,全长约20多公里,峡内壁立千仞,怪石嶙峋,岩崖高耸,猛浪若奔,成为“内屏陇右,外联海藏”的交通要道和唐蕃古道与丝绸南路上的重要关隘。千百年来,过往的文人墨客、文武官员、封疆大吏,所到之处,触景生情。于是,挥毫泼墨,一泻千里,题诗刻字,横贯古今,因而留下了许多融历史、民族、人文为一体的摩崖石刻,这些石刻突显了湟源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厚重的文化元素,它像写在石头上的珍贵历史标本一样,吸引着省內外游客驻足赏玩。
然而,越是辉煌灿烂的古代文化,在人类社会不断向前滚动的历史车轮中,有时它不得不变轨让道于现代社会的前进发展。随着青藏公路109国道从西石峡经过,原有道路需要拓宽修整,由此一来,一些在崖壁上保留了百十年的石刻文字或遭破坏,或被迫“挪窝”。后来,经井石先生提议,在妥善保护和恢复西石峡原有石刻文字的基础上,增加新的内容,使其变成一条融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为一体的石刻文化走廊,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石刻公园才奇迹般地诞生了。
石刻公园的打造充分围绕海藏咽喉、丝路南路、唐蕃古道、民族友好等主题,在恢复原有石刻的基础上,新增多处贴近湟源人文自然的名人石刻题词,在公路护墙墙面设置大型浮雕和青海岩画,还修建了石刻走廊标志性大门,丰富和传承了湟源独有的文化内涵。
石刻公园的建立,像是给大地母亲的脚上穿上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只要看到它,曾经过往的历史烟云、阡陌纵横、万人空巷,空前的街市盛况都会隐隐浮现在人的眼前。它不仅把字样刻在了石头上,而且深深刻进了大地的筋骨里,任凭时间怎么推移,岁月怎么剥蚀,它都不会消失殆尽,只要大地的脚丫在移动,它也会跟着留下脚印,让人在迷失的记忆中看到了历史清晰的脉络。
文成公主进藏哩
扎藏寺要站个店哩
一晚夕想你着坐亮哩
阿姐的肉啊
啥时候再见个面哩
这是我在行走中看到的一首“花儿”唱词。它静静地偎依在林间小道旁,低调而又张扬地向过往行人不厌其烦地展现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扉。这些“花儿”石刻,不仅像粗犷豪放、憨厚直爽的西北男人,也像欲要红杏出墙、谋思出轨的影界女人。
我们知道,在我国许多的石林、碑林上,所见之处,镌刻的不是脍炙人口的唐诗宋词,就是先贤大家的名言警句。然而,此处却将老百姓口口相传的民歌镌刻石上,这在全国尚且首屈一指。由劳动人民在生产生活之余脱口创作的民歌,经技艺超群的草根歌手对唱和声情并茂的精彩表演,加之以韵律谐和的烘托感染,“花儿”成了深受当地人们喜爱的歌谣。花儿石刻,对传承“青海花儿”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起到了重要的保护作用,经精心筛选的百首经典花儿组成的石林奇观,成了石刻文化走廊上一道别有韵味的民俗风景线。
二
当然,这里不得不提的就是水车了。它像一辆拉着推车的骏马,日夜不停地在河边奔驰着,把从药水河里疾驰淌过来的水一个劲地往公园湖泊里输送。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一股无以名状的激动、兴奋、欢欣,使人萌生对勤劳智慧的古老河湟儿女的由衷崇拜。
中国向来以天朝大国自居,源远流长的农耕文明在封建社会延续了几千年,与农业相关的科学技术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水利作为农业生产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历朝各代致力于兴修水利工程,无论是灌溉渠道还是开凿运河,都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但是,这些渠道大都分布于农田相对集中区,至于高地或离灌溉渠道、水源较远处,则无法企及。于是,古老聪敏的劳动人民在积累劳动经验中进行了大量尝试,使得水车这一引水灌溉农具应运而生。
相传民间最早的汲水用具为“桔槔”。《庄子》中记载,子贡往南方游玩过程中,返回途中路过汉阴时,看到一个老翁辛苦的抱瓮汲水灌溉,事倍而功半,他便告诉老翁一种省力的器具,名之为槔。书中还描述了它的制作方式,“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掣水若抽,数如沃汤。”它利用了杠杆的原理,从抱瓮汲水到利用器械取水,可以说是古代水车出现的先躯。
大约东汉年间,出现了翻车。据《后汉书》记载,东汉中平三年(公元186年),毕岚制造翻车,用于取河水洒路。但那时的翻车较为粗糙,算是中国乡村历代通用的龙骨水车的前身。到了三国时期,魏国一位名叫马钧的官吏,他住在京城洛阳,当时洛阳城里,有一大块坡地非常适合种菜,老百姓想将此地开辟成菜园,只因无法引水灌溉而闲置。他看到后,下定决心、动脑研究,经反复试验,终于创造出一种翻车,把河里的水引上了土坡,实现了老百姓多年的心愿。清代麟庆所著《河工器具图说》记述了当时翻车的构造:车身用三块板拼成矩形长槽,槽两端各架一链轮,以龙骨叶板作链条,穿过长槽……如此循环,连续把水送到岸上。马钧所制翻车,轻快省力,可让儿童运转,“其巧百倍于常”,受到当时社会的普遍欢迎,被广泛应用。
到了唐宋时代,在轮轴应用上有了很大的进步,能利用水力为动力,发明了“筒车”,配合水池和连筒可以使低水高送,不仅功效更大,同时节约了宝贵的人力。《宋史·河渠志五》:“地高则用水车汲引,灌溉甚便。”南宋诗人张孝祥游永州时,见到当地利用筒车汲水的情形,有感而发,遂写下《题能仁院壁》一诗,诗中详细记载了当时灌溉盛况:“联绵十车辐,伊轧百舟橹。转此大法轮,救汝旱岁苦。横江锁巨石,溅瀑叠城鼓。神机日夜运,甘泽高下普。老农用不知,瞬息了千亩……”
到了元明时代,轮轴的发展更进一步。一架水车不仅有一组齿轮,有多至三组,更有“水转翻车”、“牛转翻车”或“驴转翻车”,可以依风土地势交互为用。翻车自东汉三国发明以来,一直停滞在人力的运转,至此,以水力、兽力为驱动,使人力从翻车脚踏板上得以解放。另外,地势较陡峻而无法另开水塘之处,为实现低水高送,又出现了“高转筒车”,并被广泛应用。直到上世纪,我国有些地区仍然沿用水车灌溉。
闪现在我眼前的这架水车,它的车高约摸10米多,由一根长约5米、口径半米的车轴支撑着24根木輻条,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装水。河水冲来,借着水势的运动惯性缓缓转动着辐条,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到了顶部,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输送到公园里的小湖泊内。
但是,历史的车轮总是像这架水车一样,不停地向前演变着、发展着,当时再美好、壮观的汲水灌溉盛况,也不过如同一场黄粱美梦,可望而不可即,它不可能让我倒回到千百年以前去亲眼目睹当时的情景。我们只能在影射着古老智慧光芒的水车跟前,聆听着它发出的笨重而有力的叹息,聊发几声感慨,借此想象当时“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情景,百姓在自家田地里辛勤耕作,挥汗如雨,心花怒放,欢歌笑语,尽情歌唱对男耕女织的劳动生活的热爱和赞美……
停留在飘渺的思绪里,是一种充实的享受和穿越之旅。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水车不愧是中国古代一项伟大的发明,它给农业文明为主的中国古代社会作出了卓有成效的突出贡献,使得农作物因地形限制而无法灌溉的困难大大减轻,成为我国古代文明一个闪耀光芒、独具魅力的劳动工具。看到它,仿佛看到了勤劳智慧的华夏儿女辛勤耕作、繁忙劳动的美好图景;看到它,仿佛看到了辉煌灿烂、悠久绵长的华夏文明史,在中华儿女勤劳朴实的双手的谱写描绘下,将滚动的历史车轮不断向前推动着、演绎着……
三
如今,在现代机械化耕作兴盛的社会,水车这种具有封建社会缩影的古老汲水农具,早已被替代,所剩无几了。但凡保留下来、弥足珍贵的历史遗迹,它既增添了石刻公园应有的文化元素,也为河湟谷地农业文明进步变迁做足了见证。对此,我们只能久久驻足,仰天长叹,追古抚今……
石刻公园的出现,不得不说也是湟源的一大创造,它将西石峡、巴燕峡、药水峡组成的“三峡”有机链接在了一起,它好像一位饱经沧桑的智者,在向来往的游人热情展示着湟源悠久的石刻文化;它又像一位博学多才的学者,在向来往的旅客解说千百年来这里的时代更迭、风云变幻……
每次走到这里,我的记忆在风情万种的石刻走廊和浑厚凝重的水车转动声中,不知不觉要凝固几分钟……
选自《河湟》2015年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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