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寯藻书法辨伪

祁寯(jùn)藻(1793～1866年)，山西寿阳人，字叔颖、淳甫，后改实甫，谥文瑞。嘉庆进士，历事四朝，累官至首席军机大臣、体仁阁大学士，在朝50余年，是晋人在清廷居官最久、职位最高者，世称“三代帝师”“寿阳相国”。他不仅官位显赫，政绩卓著，而且在文学、艺术等方面颇有建树。学者称他为“一代儒宗”，诗坛奉他为“主持”，书家赞他为道、成朝“四书家之首。”百余年来，祁寯藻的书法作品一直备受藏家珍视。

近年来，笔者到全国各地图书馆、博物馆查阅了祁寯藻的墨迹几百件。到各地拍卖行、古玩市场见到署名祁寯藻的书法作品亦有上百件，其中有横幅、对联、中堂、扇页、四条屏、手卷、碑拓等。从这些拍卖作品的年款看，最早的为嘉庆年间，最晚的为同治年间。从书体看，多数为行楷书。从质地看，纸、绫、绢、蜡笺、描绘宫笺均有。

在这些作品中，可谓真伪混杂。如何鉴别其真伪?经过多年来的实践探索，笔者有以下几点体会。

首先是看作品的风格，这是鉴别真伪的主要依据。祁寯藻的书法作品，不论楷书还是行草书，在其早、中、晚期有着不同的风格，对此，前人曾有精辟的论述。清代学者李放在《清皇书史》中称祁“初工晋唐小楷，笔致秀妩，出入黄庭、灵飞两经，中取涪翁而直摩诚悬之垒，瘦硬通神，尤精小篆，可与云芬侍郎颉颃(xié hóng)。”清代学者王拯撰写的祁寯藻的墓表中称其“书从小篆入，而真行出颜柳，独自成规格”，说明了祁寯藻书法的路径及其书风变化脉络。

就祁的楷书而言，其早年的小楷有晋唐风韵。从存世的《刘氏墓表》《先贤堂》《王鼎墓志铭》等作品看，结体谨严而开朗，秀逸而端庄；清隽朴茂，古趣横生。既有《黄庭经》神韵，又有《灵飞经》之精神。中年时遍习虞世南、褚遂良、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及孙过庭《书谱》，而于颜柳两家功夫最深，在清道、成朝有“楷书称首”之誉。现存的《至治之世》及《重修寿阳城碑记》就是其典型的柳体代表作。柳体的内敛外拓、清俊道健的特点，在其作品的字里行间均可见到，但又有自己的风格。其晚年的楷书由瘦硬而变得粗壮起来，可以成丰元年(1851年)写的《唐平准西碑》为代表。此幅作品中，颜体的豁达大度、浑厚庄严与柳体的清劲刚健有机相融，更显自家风貌。

就行书来说，其传世作品较多。在行书中夹有楷法或草书为其一特点。如行书八言联“经济博通言达于行，家庭和乐质有其文”以行书为主，参以楷法，更加具有一种节奏感，显得十分协调自然。

又如《宿方山昭化院》，此为祁44岁时所作。用笔严谨，法取晋唐风貌，线条的挺拔师柳，用笔的厚重学颜，结体的舒展有宋人意境。通篇情绪活泼，波澜迭生，形成既严整端平又流畅灵动的风格。

再如八条屏树南世大兄属即正，落款中虽未说明创作年代，但从用印看，一为“祁寯藻印”，一为“实甫”。因“实甫”印是在咸丰四年(1854年，祁62岁)为避穆宗载淳之讳才改的，故此条屏应为祁的晚年之作。观其用笔，藏露兼有，行笔疾涩相融，使转、顿挫极富力度。结体则相对内撅，宫中抱紧。大部分字以行书为主，其间偶有草书参入，行草并用，别有风味。字与字之间很少牵丝映带，但行气十分贯通。用墨则浓淡兼施，带燥方润。综观整幅作品，矫健洒脱，情驰神纵，以晋唐为宗，涉宋人笔法，集众长为一体，自成一格，达到了人书皆老的境界。

以上仅举数例供参考，可参阅2004年山西古籍出版社出版的《祁寯藻书法精典》。民国学者张贯三1927年论祁寯藻书时称：“余三十年前，搜贮公墨迹、石拓甚夥，然真者十之八九，赝者亦不无一二。”这说明在清末民初时市场上就有仿祁书的赝品。从近年来流入拍卖市场的祁氏作品看也不例外，有真的，也有伪作。另外还有代笔的。笔者曾见过何绍基、张穆为祁代笔的几件作品，书风为何、张，署名为祁寯藻。查其缘由，是祁授意所作。如张穆为祁代笔的对联“民不饥寒为上瑞，酒余欢

笔也。同治五年得之厂肆，展对如同笑语，益用罔然，其甚守之。谷日息园七十四叟题字。”经查考，张为祁代笔的还有《祁恭恪墓志铭》《柳云章墓志铭》。这些作品虽为代笔，若得以收藏，也非常有意义。

其次，还应仔细观察祁书的创作年代、用印、装裱、质地等，这些也很重要。祁的印存有170余枚，这些印是在不同的年代镌刻的，据此可推断其作品创作的年代上限。将作品的署年和用印联系起来看，看其署年款是否与印镌刻的年代相符。我见过一件作品，署年为丙申(为道光16年即1836年)，但用印却为“实甫”(如前所述，此印是咸丰四年即1854年才刻)，这就是疑点。就装裱来说，清代书法作品的装裱，一般天地和两边的尺寸均较小，因此对夹裱的作品要慎察。

近年来，随着收藏热的不断升温，祁氏书法作品遗作的价格亦不断在攀高。目前，祁氏长6～8尺的八言联市场价格是8万～10万元；他在宫廷任职时写于绫、绢上的作品的价格在10万元以上。但因藏家惜售，其作品的市场流通量小。2007年北京保利春拍，祁氏书法册页(十开选四)以19.8万元成交。最近，反映祁寯藻生平事迹的电视剧正在筹划，祁氏故居要修复，《祁寯藻集》也已列入清史编纂工程，相信祁寯藻的书法遗作将更为世人关注和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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