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民俗控制类型的互融性

摘 要：民俗社会的秩序是靠运用多种控制手段类型维持着。俗民自发运用控制手段对自身或他人进行约束时总是综合多种形式并举，从而达到维持秩序的功能。本文通过舟山海岛造船过程中的礼仪和程序的探讨，论证民俗控制类型的互融性

关键词：民俗控制；互融性；类型；造船

中图分类号：G8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1）11-0000-02

俗话说“开门见海，岀岛乘船”，位于“孤岛绝悬处：的东海诸岛，船是海岛人与外界接触、联系、交流以及海洋作业，渔业贸易的唯一载体。船对海岛人来说，几乎达到了”不能一日而废舟楫之用“的地步。因此，岛民、渔场和船是萌发、繁衍海洋文化的三大基本要素。

当然，世界上任何事物的发生都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而是有其深刻的历史底蕴、文化内涵和自然环境的制约。从海岛人造船发生的那天起，从大陆内地传承过来的原始人类信仰，包括自然崇拜和神灵崇拜，就深深地烙印和融化在造船的程序和礼仪中。与此同时，在不断的传承中，这些民俗事象在个体习俗化过程中对俗民施加影响，促使俗民在实践中想当然地恪守其约束，形成一种自然而然的控制力，一旦违背这些民俗约束，在俗民的心理和精神上产生巨大的压力，并把这种作为一种自我惩罚或超自然力的惩罚，这就是来自造船中的礼仪和程序的民俗控制力。

海岛人的造船程式，要比大陆造屋还要复杂，其礼仪和信仰更加隆重和庄严，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是造船前的准备，包括选料、面相、请大木师傅等等；二是造船的全过程；三是新船造好至出海前的礼仪习俗等等。①但是在这里我们所探究的不仅仅是海岛人造船过程中的一般性民俗事象，二是由表及里的去剖析造船仪礼中所体现出来的民俗控制力，并进一步勾勒出它的表现类型。

我们知道，程序与礼仪是相连在一起的。海岛人造船的每一道工序几乎都有一些相应的称谓，顺序以及特定的细节，并伴随着一些重大的祭奠和信仰活动，从而构成环环相扣的民俗链。因此，不同类型的民俗控制力也相互交织着隐藏在每道工序中，尤其是在一些重要的民俗事象中。

一、造船前的礼仪

由于东海渔民以船为家，视船为木龙，并且要投入大量的财力和精力，造船是否吉利，自己是否适宜造船生财，都将影响到一家人以及一船人的今后生活来源和命运。所以，在造船前要进行一系列的礼仪活动，主要形式有相面、合生肖、选船料、请造船师傅、定造船厂地、则开工吉日等。②

在这一些列的信仰活动中，不论是请看相算八卦的阴阳先生给船主和船员相面做为决策的依据，，选择海神庙外的广场作为造船的工场，还是确定开工的吉时良辰，首要体现了禁忌性的民俗控制。这种人类社会最古老最原始的民俗控制，既有传统习俗观念约定对俗民某种行为加以禁止的客观意义，也有习俗化了的俗民在信仰心理过程中自我抑制的主观意义。所以，将造船的工场设置在庙门外，自然有庙神护持，妖魔鬼怪都难以近船身，造出来的船最圣洁干净，入海捕鱼最太平。

在整个准备过程，不可能只有禁忌型的民俗控制在发挥着作用，即便在这个阶段中大多礼仪和程序都带有鲜明的信仰性，其他类型的民俗控制仍然交织着一起共同发挥着影响。当造船材料采齐备足后，船主要聘请岛上著名的造船师傅，俗称“大木”，以及请艌油泥的艌作师傅，俗称“小木”。不过，在正式下聘之前，“大木”师傅必须先“合生肖”，即把船主的生辰八字与聘任的造船师傅的生辰八字两者结合起来请算命先生排算。③此时的合生肖行为已不是单纯的禁忌型民俗控制，其实质已演变成船主对造船师傅的监测型民俗控制。造船师傅是否能够为船主造船，船主通过排算双方的生辰八字来监测，在造船行为未发生之前先进行一次检测，从而有针对性的对造船师傅这个民俗角色行为做好控制和管理，到达减少由造船引发的习俗压力。一旦生肖相合，船主就会正式下聘，向“大木”和“小木”付定洋。定洋要用红纸包裹，内含银币四至六枚，即“四四整整”、“六六顺流”的吉祥之意。在这个程序里，我们可以看到隐喻性民俗控制的痕迹。作为习俗化先期防范性控制的预警教育，俗民在民间故事，传说，寓言，俚语等民俗文艺活动中被潜移默化的进行规范教育。船主之所以选择用红纸包定洋，四和六的吉祥之意，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隐喻型民俗控制的规范作用。通过各种民俗文艺活动所展现出来的生动鲜明的形象很好的为人们提供了行为标准，和判断标志，是成长中的俗民行为得以借鉴。当定洋一旦付定，如无特殊情况，双方均不能反悔和变更。在这里需要做说明，不论是与造船师傅的经济分配，还是造船人员的权责分工，按照习俗，都会在汛前口头约定的，并无任何契约和凭证。这正是规约型民俗控制的最大特征，以俗民群体制订的各种约法条例为标准，其表现形式或口头约定，或立据为证，从而对俗民的行为进行约束和制裁。

二、造船中的礼仪

当造船前的一切礼数、物料、人员、场地都已经准备就绪，船主就要择日开工，正是进入打造新船的程序。而在这个阶段的造船过程中，通常包含了十几道工序，而在这十几道工序中都能体现不同类型的民俗控制。

俗话说：“造屋打地基，造船先造底”、“万物开头吉为先”，造船开工的第一天除了挑选吉庆日子以外，还要举行隆重的祭奠活动。舟山一带的海岛，竖龙骨（船脊）时，燃爆仗，挂红布，而切要求船主亲自进行，不能请人代替。④因此，很不太会出现船主不缺席的情况。如果船主真的无法及时出席，错过吉时，后果往往是造船工程会被暂时搁浅，或改期再开工，或者无限期延后，情况甚者，致使这个造船计划彻底流产。这种对于行为后果给予评价和或者评判的，利用对立态度和方式去引导人们的循规蹈矩的是奖惩型民俗控制。

奖惩型的民俗控制中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民俗控制反应，那便是“制裁”。制裁作为一种对社会成员行为的社会反应，一般包括赞同和反对两个方面。通常情况下，在习俗社会里，这种群体反应主要是依据对传统文化的顺应程度而产生的，其规则就是对遵守习俗规范的正面认可和对违规的反面制裁，由此而产生了奖励和惩罚自然也趋于“理想化”的习俗惯制的压力。所以，很少有船主在开工当日竖龙骨之时，不亲自上阵的，否则其行为就会成为对传统习俗的一种挑衅，继而相应的惩罚也随之而至，如造船开工之期被延后，或被重择，或者计划全面破产等等，所以，绝大多数的船主会选择趋于“理性化”的习俗压力，吉时良辰一到，必定亲自“披挂上阵”——以十分虔诚的态度在龙骨前叩头跪拜，持香祈祷过路纵神，护持降世顺利，百难俱消，一生平安。

三、造船后的礼仪

造船是个综合的艺术工程，除船体合成后，还要请木匠，漆匠，画匠，铁匠等完成船缝，漆船，描船，制贩，造锚等工序，并且举行揭目竣工、下海抛舱、烘灯纳吉、请神入船和照船出海等礼仪活动。在这一系列的收尾工序中， 民俗控制类型比比皆是。

特别是禁忌型民俗控制随处可见，如揭目竣工要挑吉日良辰；每条新船上都设置了一个圣堂舱和一个专供船身的神龛；新船出海捕鱼当天举行船祭；

而规约型民俗控制则有：在船祭上，“撒福”（一种礼仪，船主高举酒杯，并在供奉的各色福礼中，拿取少量的鱼、肉、糖、米、鸡等放入酒杯中，连酒带供品一起撒向大海）后，船员围坐一起，同吃“出海酒”。或称“同心酒”。吃完后，就说明船员和船主已经订下契约，日后以船为家，同心协力，共创丰收。

例如隐喻型民俗控制：新船下海抛馒头，则源于传说——出身乞丐的小师傅帮助鲁班造船战胜了海龙王，所以船主抛馒头是对小师傅的奖励，日后相袭就演变成新船下海抛馒头的习俗。⑤

四、民俗控制类型的互融性通过上文对整个造船过程中一些关于礼仪和程序的民俗事象的分析和探讨，我们不难发现：民俗控制的手段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具备多种多样的控制类型，这些控制类型往往组成了民俗控制体系，而它们的作用范围则组成了控制网路。当各种类型的民俗控制作用叠加在控制对象之上，民俗控制也具备多重性的特征。比如，对一个船主来说，不仅要会受到规约型的民俗控制，禁忌型的民俗控制，隐喻型的民俗控制，甚至还有奖励型的民俗控制和监测型的民俗控制。这都归因于俗民们既是运用这些类型自然而然地实施民俗控制的主体，同时又是顺乎情理的自发接受的当然客体。

在民俗控制过程中，隐喻型民俗控制，奖惩型的民俗控制，规范型民俗控制，监测型的民俗控制，禁忌型民俗控制共同组成了具有反馈功能的环形控制系统。隐喻型民俗控制作为贯穿于习俗化过程的早期民俗教育的控制手段，以及作为约束社会行为和信仰心里的禁忌型民俗控制共同构成了习俗社会的行为参照体系，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这个体系里都能找到相应的判断标准，性质依据和方向引导；而规范型民俗控制，监测型的民俗控制则是实施过程中最重要的监控环节，对所有俗民的习俗行为进行监督、核查和调控；而通过两种对立态度对俗民行为产生影响的奖惩型民俗控制是有效地反馈环节。控制效果如何，实施环节中产生了哪些问题，这些都需要奖惩型民俗控制的反馈才能获得有效信息，同时也参照体系的转型，实施环节的调整提供一定依据。因此，民俗控制过程就是民俗控制类型互融性的体现。

在社会历史发展的一般时期，社会习俗都是传统继承，民俗行为也都由相应的行为规范加以约束，并限制在一定的习俗环境内。但是随着社会转型，价值观念和传统继承方式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产生了许多变异的新观念和行为方式，这些远远超出原来习俗规范的约束范围，导致出现了没有相应习俗规范约束的局面。所以，面对这样的“习俗真空”现象，我们必须利用民俗控制类型的互融性来加以补救和约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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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何宇建，吴安琪．嘉兴的船文化［J］．中国交通报．2003年2月28日

注解

① 姜彬．金涛．东海岛屿文化与民俗［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6月，第135页

② 叶大兵．中国民俗大系——浙江民俗［M］．甘肃：甘肃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第52页

③ 朱惠勇．中国船文化［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3年7月，第33页到第34页

④ 曲金良．海洋文化概论［M］．青岛：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第47页

⑤ 徐杰舜．汉族民间风俗［M］(第2版)．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0年7月，第75页